2009-02-25

再見小黃樓




這個星期的大肆搬遷之後,小黃樓就要灰飛湮滅。

所以我們拿起蠟筆放肆地在白牆上作畫,偏好文字的我們都不能畫得傳神,但滿牆的塗鴉一筆筆都記載著研究生活的艱難與美麗。

所以我們在週末早晨偷偷爬上從未去過的屋頂,看看在我們日日夜夜的瓦屋長廊生活之上是什麼在為我們遮風蔽雨。模仿著電影〈在屋頂上流浪〉,登頂的我們笑鬧俯看著平日出入的慣常作息,回味前此兩年的生活點滴。

所以我從記憶的斷瓦殘礫中挖出片段,才發現從當年何老師領我們來看翻修中的小黃樓至今,已是整整五個年頭,在當年的合照中還笑得青澀的我們,都已紛紛肩起冷暖自知的社會責任與壓力; 沒想過的情感枝葉也就在此蔓生開來。

兩層樓防空色的小黃樓,夾擠在普通大樓、與化學館之間顯得那樣沉默渺小。
這個從前地理系、現在臺文所學生每日生活的所在,就這麼靜靜地躺在醉月湖畔,細數著不遠處球場上的汗水與笑聲,見證了臺大近五十個寒暑。

小黃樓像是個安靜的載體,任由一代代的臺大人在它的身上書寫歷史,紀錄五十年來學生活動軌跡,藉著不斷刮除、覆蓋、重寫、與流動產生新的意義。而對於末代的我們而言,這棟獨一無二的戰後建築即將在怪手的摧殘下傾頹倒塌,面貌再也無可指認,學校願景中的教學大樓,不論是叫做普通綜合或是共同,都再也沒有特殊意義。

就在我們邊敲打著追憶文字的同時,所剩不多的小黃樓時光也快速地流逝。書寫從來也就抵不住遺忘,瓦屋裡不分晨昏寒暑的笑聲與苦悶,從此只能在記憶中找尋(註)。


註:對著我們這些感傷的告別式,老師淡淡地說,只有年輕人才會對消逝的事物感傷。很久之後,當我們打開電視、或連上youtube,找出某集的〈愛情合約〉或〈波麗士大人〉,看見鏡頭下的小黃樓,還會不會遙遙地懷想這幾年的瓦屋研究生歲月?



登頂照片在此

2009-02-24

lies, lies, lies




"Is there any secret inbetween?"
"No"
"Which was a lie, and apparently not a white one."

2009-02-15

[展覽推薦] 漂囚



剩最後一星期趕緊來推薦一下,謝家姐姐的第一次個人攝影展<漂囚>,
訴說一個個在紐約的台灣留學生內心底層的故事

地點在很適合趁著這樣晚風聊天的蛙咖啡
展覽只到23日噢,姐姐就要回紐約了!

沒有名字的故事



有時候覺得自己好像沒去過愛丁堡一樣。

那些我出國前揚言要丟棄的種種,在這個冬天似乎變本加厲地以滾雪球之姿向我襲來。

那天我做了個驚駭的夢,夢裡我回到家裡,上樓要拿東西發現鄰居的阿姨蹲在地上收拾著些什麼,我問她怎麼會在我們家,她以不可置信的眼神說:
"小如,妳怎麼會在這裡? 妳不知道妳已經死了嗎?"

雖然事後elma對我這個夢所能體驗到的詭譎經歷相當讚賞,但當下我著實被嚇地只能結結巴巴地問是怎麼回事。

阿姨接著說,我死了之後,全家人很哀傷,所以就搬離了這個我們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,將房子賣給她們。而那已經是十五年前的事了。

然後我嚇醒了,我在二十七歲就死亡,並且一直到十五年後回家才知道?
那這些年我去了哪裡又做了些什麼? 我到底是怎麼死的?夢裡為什麼是那位
平日跟我幾乎沒有交集的阿姨出現? 十五年又代表了什麼?

這樣的問題不斷地纏繞著我,果然夢的解析不是憑一己之力能單獨完成的。


回到台北之後,總會在近似的時間點撞上舊時的回憶。

越洋來的明信片,東洋旅行的紀念品,該用力熱鬧的節日卻只有一整個房間
的空盪,那些我以為就要淡去的人事物又在不該出現的時刻,從msn從樓下
信箱中從facebook上飄出來引我注意。

還來不及消化掉這些情緒,就先被女孩一通電話拉出門喝咖啡。
她的眼淚始終只在眼框中轉,一如往常地堅毅沒有掉下,
但她皺著的鼻與上鎖的眉道盡了一切。
我沒有說,但相當心疼她又傻又善良的執著;
我想擁抱她,終究只交待她好好照顧自己。

沒有誰可以陪誰消化這些過份濃稠黏膩。
就連他在那封坦承自己不勇敢與不誠實的信中的滿滿歉意,
我都拿不出適切的字眼回應。

雖然最後,我們在別人的回憶裡成了沒有名字的故事,
有一天,一定可以再輕輕合著掌,溫柔堅定,哼起輕快的歌。


(圖為校園裡的白千層,總覺得它們一定有好多故事要說。)

2009-02-01

揮別

過了一個詭譎的農曆新年,
也就這樣接受了許久未見、各含芥蒂的親友們共築起來的表面和平,
有時候我甚至偷偷懷疑自己是真心喜歡那些應景假象的。

或許因為年紀也畢竟有一些了,
很多無奈和遺憾只能在心裡發酵生酸,
卻仍學會抖抖身、看來什麼過往塵煙都不沾地咬牙面對明天。

期末我回母校開了一整晚的會,
冗長的議程連帶地垮了我的嘴角。
最後在一樓咖啡廳的明亮燈光下疲憊原形畢露,
我眼看著姐妹倆在我面前鬥嘴幾至翻臉,卻無力勸阻。

那樣似曾相識的夜晚使我想起很多面孔,
年少時在指南邊境的一切,走過的路跌過的傷唱過的歌讀過的詩認識的人們,
沒有那些我一定到不了今天。
甚至,在轉角遇上的那個我以為這輩子不會再見面的人,
仍然用一慣的良好教養,給予我輕滑過表面的問候,
藏起胸中澎湃的千言萬語,轉身又隔下一個天涯。

寫論文的日子裡照片拍得極少,卻仍然在束縛中渴望逃匿,
跟家人去了趟宜蘭,途中我丟棄一些彆扭的情緒也撿拾一些回憶,
我希望能原諒那些昨日,與今日的自己和好,勇敢而無畏地朝未知微笑。